星辰溺亡

不常上
被夹了一串,懒得查了,有想看的宝 再补

《洛基启示录》BY:【英】Joanna M Harris

尤里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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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课 名字 其二


唯恐棍棒,何惧......

——《洛卡布雷那》


       在那之后,你也许觉得我该消停一阵子,也许应该低调做人,培养点兴趣爱好。但那空气中有某种东西,一种造反的味道,硝烟的气息。战争就要来了。我想要战斗。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这种人。

       并不是说我对巴尔德的遭遇有那么一丁点儿歉意,我的字典里没有歉意这个词。但我也不像你预料的那样感觉良好。我发现自己变得焦躁不安。我睡不着,爱发脾气,我长时间化身为鸟,试图消除日益增长的拘束感。我做了可怕的噩梦,梦中我手足不能动弹,双目不能视物,被毒蛇包围,它们爬满我赤/裸的身躯。

       不,我所感到的不是愧疚。但所有的快乐都消失了。我心中的那团纠结的铁棘以及增长到了可怕的地步。我寝食难安,借酒消愁也只能换来头痛。密弥尔那段预言像铁砧一样悬在头顶,我无法向人倾诉;我感到可怕的孤独。

       西格恩那令人反胃的同情也完全于事无补。

   “可怜的天使,你看起来好惨。”她看着熬过又一个不眠夜后神情憔悴的我说,“你到底都对自己做了些什么?过来,我给你准备些好饭好菜。孩子们见到你肯定很开心......”如此这般,没完没了。

       我的儿子们在芬尼消失后变得愈发狂野不驯了。现在他们几乎不跟我和他们母亲说话,整日都在阿斯加德的城垛上闲逛,向城下的平原丢石头,在苏尔驾战车在天空中呼啸而过时对他冷嘲热讽。

       至于众神——自从巴尔德死亡以来,我的同事们就一直对我冷如冰霜。部分是由于芙丽歌:那女巫坚信我是罪魁祸首,尽管没有任何证据,她仍然用某种方式将怀疑灌输给每个人,结果就是没人(西格恩不包括在内,当然了)想被发现和我混在一起。

       他们所有的陈年宿怨此时都被拎出来透气了,希芙恨我,因为我剪断过她的头发;博拉基恨我,因为伊瞳曾遭绑架;芙蕾雅恨我,因为伊瓦尔迪之子和金项链那整件事;托尔恨我,因为我一直在嘲讽他。没人还记得我曾多次就他们于水火之中。公众舆论的法庭已经对我做出了一体化的审判。再没人和我搭腔。甚至再没人会看我一眼。

       这伤害了我的感情——不,别笑——尽管我的确有罪。他们并不知道我有罪,只是假设应该是我所为。就好像我是唯一一个做过坏事的人,就好像我是污垢。我一想起来就生气。某个炎热的夜晚,我正在自己的小破屋里自斟自饮,听见埃吉尔的水下宫殿传来音乐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举办宴会,于是我去一探究竟。

       我发现所有神祇都到齐了。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男孩和女孩,埃吉尔和他那肤色惨白的妻子澜,甚至连老家伙都在场,正在用角杯喝蜜酒,几乎都有些醉了。

       也许闯入宴会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我刚刚经历了一段艰难时期,失眠、西格恩的纠缠、拜访赫尔的那次旅程,还有预言者之书——更不用提巴尔德和他妻子之死以及惨遭杀害的霍德尔。我可能变得有些疯狂,你就设身处地替我想想吧。

       我打开门,走进埃吉尔的大厅,向这群欢聚一堂的人致辞:

    “怎么,不叫上我就在这里庆祝?来嘛,奥丁,咱俩喝杯酒。”

       之前一直在弹鲁特琴和博拉基说:“我想你已经喝了一些了。非要说的话,我看还不少。”

    “可我问的不是你。”我说,“我问的是我兄弟奥丁。他曾立下血誓说若不先盛满我的酒杯,就绝不独饮他的美酒。然而,承诺就像馅饼皮一样,是不是?制造它的目的就是为了戳破它。说到馅饼......”我从某人的盘子里拿了块吃的。“还算不错。”我塞了满满一嘴食物。“也许稍微油了点。”

       奥丁无动于衷地看着我。“进来吧,洛基。欢迎你。”

    “欢迎我?我可不觉得。”我说,“你就承认吧,这里对我的欢迎就像一缸热腾腾的洗澡水欢迎一坨大便。这倒也没什么,因为我恨你们。尤其是你。”我指着博拉基。“因为,姑且不论你们不带上我就开宴会的坏品味,你还是个糟糕的诗人,糟糕的演奏者,连唱歌都找不到调,不管你使多大劲儿。”

       博拉基看起来好像准备用鲁特琴砸我。我请他自便,用琴打我也比让他用来弹琴好。然后我转身面对其他人,他们都张口结舌望着我,可能正心想他们认识的那个巧舌如簧的恶作剧之神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伊瞳想拉起我的手。“你怎么了?”

我开始哈哈大笑。“我怎么了?”我说,“真是谢谢你好心的问候了啊。是好心还是愚蠢呢,管他的。反正放在你身上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芙蕾雅走上前。“住口!”她说,“你令大家不快。托尔,你能阻止他吗?”

   “就是这样。”我说,“让别人出面调解。宁可选择那些蠢到意识不到你正在利用他们的人。托尔是个很好的人选——我是说,只要你能好好喂他,他就能服从简单指令......”此时托尔发出一声低吼,我看准时机把吃了一半的馅饼扔到他面前的盘子里。“或者你应该请奥丁帮忙?如果他能忘记你为了那条项链甘愿把自己卖给那群蛆虫的事——哦,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事?”我咧嘴露出残忍的微笑。“都怪流淌在我血液中的混沌。它有时会逼我行为不端。你应该很清楚的,芙蕾雅。”

       芙蕾雅化为丑妪的形态。她那骷髅般的脸阴森可怖。

    “你最好睡睡美容觉。”我说,“你都长皱纹了。今晚别喝太多酒。你知道它会让你在床上放屁。有些男人可能好这一口,但说真的,这样很不讨人喜欢。”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得意忘形了。我控制不了自己,而这只是部分问题所在,我想。他们本可以提防我,他们本可以阻止我的。

       托尔尝试阻止我了。“如果你想打架,别光挑女人。要打就打得像个爷们。”

   “就像你在索列姆那里打扮成新娘一样吗?”

       托尔又向前迈了一步。

   “还是像你在乌特加德·洛基的宴会上被那老女人摔得狗啃泥的时候?”

       托尔猛地伸手抓我。我侧身躲过,啜了口酒。“慢一点,托尔。”我说,“留神,你吃了那么多东西,身手变成这德行,我一点不觉得奇怪。你应该多运动——还有个更好的方法是让希芙把她的塑身内衣借个你——”

       希芙发出抗议的惨叫。“你这个禽兽!我才不穿塑身内衣!”

       这让我开始哈哈大笑,而我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我绕着众神走了整整一圈,心里想什么,就对他们说什么。人类将这种行为称为抬杠对骂①,一种例行的骂街仪式,后来还演化为传统习俗,是我送给人类的礼物之一。愤怒通常是一种发泄,一种在压力过大时的疗伤过程,尽管我觉得当时本应该在行动前稍微过过脑子。

       酒必定是上了我的头,因为我挨个狠狠教训了他们——告诉弗雷他为了一个小姑娘就把如尼宝剑拱手送人,简直愚不可及;告诉希芙她变胖了;告诉涅尔德他闻起来一股鱼臭味。我还告诉托尔他的情妇雅恩莎萨已经怀孕了,估计是双胞胎。我告诉芙丽歌奥丁又出去偷腥了。我可能还对提尔说了些有关他是怎么丢掉一根胳膊的话,也很肯定自己管海姆达尔叫花里胡哨的大话精。但我也可能犯了错,先是告诉斯卡蒂她父亲被烤熟后又掉如火中时像鸡一样咯咯直叫,又向女巫芙丽歌询问金童是不是依然一动不动像个死人。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鸦雀无声,也许我说过头了。托尔拾起他的神锤,瞄准了鄙人。

   “且慢。”奥丁静静地说。

   “我这是为九界做一件好事。”托尔说。

   “尽管来啊。”我说,“继续呗。我手无寸铁,以寡敌众。你们应该够有优势了。或许我瞎了更好?”

      众人想起霍德尔,显得很不自在。

   “好吧,我转身准备离开,”尽管我舍不得离开,大家,但这场宴会真的无聊透顶,我得先失陪了。“

      于是我走出埃吉尔的大厅,等到头痛消散——已经是那天早晨晚些时候发生的事了,我就变成鹰,飞向山中。这么说或许过于拘谨了吧,但鄙人确实感觉到自己做客的时间太长,主人家已经想逐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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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一种以诗歌形式彼此对骂的比赛,五至十六世纪期间流行于挪威、盎格鲁-萨克逊和中世纪文学之中。典型例子是史诗《诗体埃达》中《洛基的争辩》一节,本章内容也改编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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