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启示录》BY：【英】Joanna M Harris
尤里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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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课 眼泪
巴尔德与我何干？别指望我为他哭泣，他又从不曾为我哭泣。
——《洛卡布雷那》
与此同时，芙丽歌直奔冥界要求交还她的儿子。她发现赫尔果然很难对付。我的女儿得到了她的玩物——虽然她一如既往地不开心。死去的巴尔德温顺，但却无趣。爱意的火花熄灭了。
赫尔百无聊赖。在她那以白骨和尘土所造的宫殿之中，她建立了死人的宫廷，用魔法打扮他们，让他们跳舞；然而征服不能为她带来半点欢愉。巴尔德目光呆滞地坐在她身边，一如既往地毫无反应。
“那就把他还给我吧。”芙丽歌说。
然而我女儿生性固执。她想，至少如果巴尔德在自己身边，那么就再没有其他人能拥有他了。也许她迟早能找到方法让他爱上自己。
女巫又是发火又恳求，又是信誓旦旦又是甜言蜜语。她说只有赫尔的心不为巴尔德之死而作痛。“九大世界无不为巴尔德哭泣。”她说，“可你——你就像你父亲一样没有心肝。”
赫尔用坏死的眼睛看着芙丽歌。“这话在我听来像是夸张了。”她说，“但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也许我能改变心意。”
我没有评估芙丽歌成功的可能性。历史上满是人类试图复活死者的例子，但通常都以失败后的眼泪告终。这一回也有着同样的开端，芙丽歌开始四处宣传。
“为巴尔德哭泣吧！”她喊道。
“为巴尔德哭泣吧！”
“选择生命！拒绝死亡！”
口号像野火般蔓延。芙丽歌的故事足以让顽石掉泪，而九界内的实际情形也的确是这样。在她的命令之下，所有人都在哀悼，所有人都为巴尔德哭泣。人们为了纪念他将花系在树上，女人们悲恸到撕烂了衣衫；男人们垂下了头；小动物们发出哀号；就连鸟也参与进来。
这是某种歇斯底里症，连从没见过巴尔德的人们也突然因他的死亡痛不欲生，人们谱写哀伤的歌谣以志纪念；毫不相关的人也沉浸在悲伤中。
但每一种力量都有其反作用力。当整个九界都为巴尔德流泪后，即将迎接胜利的芙丽歌遇到了一个住在森林小屋中的老太婆。
“哭吧！为巴尔德而哭吧！”她喊道。
老太婆看着她。“这谁？”她说。
“巴尔德啊，英俊的巴尔德，人们的楷模，我的儿子。”
“真令人遗憾。”老太婆说，她的眼睛完全没有流泪的迹象。“但我为什么要为他哭泣呢，嗯？”
“因为，克服悲痛，众志成城。”芙丽歌说，“我们就能够击败死亡本身。”
“什么？这样一来忘记不会死了？”老太婆说。
“不。”芙丽歌说，“但巴尔德就能活过来。”
“我很抱歉。”老太婆说，“但这似乎对我太不公平。为什么巴尔德之死就比我的死更重要呢？因为他英俊，而我只是一把老骨头吗？还是因为他年轻，而我已衰老？我可要告诉你我也曾年轻过。而且我很珍惜我的生命，至少就和这个叫巴尔德还是什么的家伙珍惜他的命一样。”
“你不明白......”芙丽歌试图解释。
老女人笑了。“我亲爱的，没人明白。我们每人各有天命，不管它意味着什么。回家去吧。替你的儿子伤心吧。但别指望我会为他哭泣，因为他也不会为我哭泣。”
芙丽歌怀疑地眯起了眼睛。“你是谁？”她以手指画出如尼符文Bjarkán。
老女人耸耸肩。“我是无名之人。”她说。
“你在说谎。我能看见你的魔力气场。”
在老女人的头蓬之下，我嘻嘻一笑。
“求你了。以诸神的名义。”她说。
“诸神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管他们呢。”我说，“走开，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我说完就当着她的面关上了房门，因为干了件漂亮活儿而独自偷笑。
事情就是这样，巴尔德没有复活，赫尔守住了她应得的东西，而我也多了个谈判的砝码——三百年以后它会为我挣得一个意想不到的奖品。
然而那还是以后的事了。眼下，我心里还装着别的东西。比如说，世界末日，还有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